【忘羡】一往情深深几许35
一席末了，一小厮模样的男子委着身走至阅蚩言身侧，拢手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。阅蚩言听此，脸色骤变，随即又变回了原本的一派温柔，歉然道：“眼下我有要事处理，先行一步，各位好吃好喝，帐记在我头上便是。”话下便起身拱手，偷摸着瞄了穆渊两眼，有点不舍地随着小厮走了。
待人出了厢房，穆渊倏然起身，压低声音说道：“跟上去瞅瞅。他准不会去干什么好事。”
几位小辈有些疑惑，这阅蚩言公子在他们眼里品行如此端正温和，为何穆渊会说这一番话，刚想开口一问究竟，便被蓝忘机打断了。
只见蓝忘机拾起身侧的避尘，负手站起身来，如行云般淡淡然说道：“我随你去。”
岐山的夜他们是见识过的，阴风冷峻，诡异重重，若不点灯，便是黑的连五指都分不清。
好在蓝忘机蓝忘机是修仙习武之人，穆渊也有一身精湛诡术傍身，这才能让他们在黑如墨汁般的夜里看出人影来。
蓝忘机与穆渊一路尾随，只见阅蚩言随着小厮进了个山坳，从那山坳里吹出的风，都带着些潮湿腐败的气息。这一路上阅蚩言也未点灯，却如同在白昼般走的飞快，好似这一条路走了千遍，熟门熟路。
约莫这样走了一个时辰，大致是走到了山里的一个凹处露台，一眼望去，黑压压一片围满了人，冠袍带履，都是些素人老百姓的模样。
穆渊转头将食指抵在唇上，做了个禁声的动作。蓝忘机也难得地默契回点了个头。
只见这片黑压压的人似没有灵魂一般怔怔地站着，头都以极不自然的角度垂在胸前。看着不像些正常人，反倒像是走尸。
那露台半空有一个黑色身影悬着，由于距离太远见不着真容，但其周身都绕着浓密不透的黑雾。再定睛一看，只见得那些垂着头的人手里像是捧着一方器皿，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动作，那器皿中，正升起一丝丝细流般的黑雾，朝着中间那个黑影飘去。
缠绕于黑影外围的黑雾逐渐变稀变透，直至完全消失，像是被纳入了身体一般。静默片刻， 那黑影于空中一翻动，原本紧裹身体的斗篷便被真气撑起，这才见得斗篷下藏着的煞白的脸。
这不正是那狐媚般的阅司如！
只是此时他的脸色极差，面色苍白不说，两颊都不像昨日里那么丰润，而是如垂年老朽般深陷下去，乍一看，以为是那地底下刚爬出的森森白骨
蓝忘机讶异，这一日未见，也不至于将人变成这番模样。
但阅司如在吸食了那一缕缕器皿中的黑雾之后，身子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了妖娆的姿态。缓缓地，她从半空中降下，屈指于眉间扯出一缕白色亮光，凝于指尖，向上轻弹，那缕白光便分散成数十道更小的光，射入了如走尸般呆站着的人的眉心中。
这么一折腾，原本就虚弱的阅司如更是体力不支，眼看着要倒下，却被刚赶到的阅蚩言一把接住。
“姐。”阅蚩言大喊一声，眉头紧皱，单膝跪地，阅司如便靠在他撑起的腿上。继续说道：“你不至于如此。”
阅司如显然很不高兴，虚弱却带着愠怒，一掌酝足了力，打至阅蚩言胸间。
阅蚩言生吃了那一掌，被冲进来的力道呛了口气，猛烈咳嗽了一声，身子也随着颤了一下，脸色却刹然红润起来。
“我弟弟的事，我能不拼么？”阅司如气若游丝般说道，轻叹了口，继续说道：“这里的怨气早就被我们掏空了，也是没办法，姐姐才命他们出去收魄的。”
阅蚩言紧抿着嘴，半晌不接话，只是掏出怀里的一个白玉瓶子，倒出颗药丸，喂阅司如服下。踌躇半晌，终是开口道：“定还有其他办法，这事不着急，姐姐别再害人性命了。”
阅司如眼中闪过一丝狡黠，勾起一抹冷笑，森森说道：“确实是还有办法。”
阅蚩言不懂她这句话是何意思，搀扶着她起来，说道：“不管什么办法，总比害人性命好。”
阅司如服了阅蚩言给的药，气色好了许多，换了副昨日的媚眼笑脸，软软地靠在阅蚩言怀里，任他搀着，抬起手用手指轻弹了下阅蚩言的额头，宠溺说道：“害谁我也不会害我弟弟。”
蓝忘机听得一头雾水，这对话里确实没有透露太多的可用信息。但眼前的一切却疑点颇多。
一：这些百姓为何会如同走尸？
二：方才阅司如为何会如同老朽一般，又为何瞬息就变回娇媚常态？
三：阅蚩言是有什么隐患么？
种种疑虑萦绕在心头，一时间也无法解开。
“叮铃。叮铃。”恍惚间，一阵清脆入耳的铃声从两人身边略过，却被穆渊的脚不小心绊住了，摔了个踉跄。
两人心头一惊，连忙将身子紧贴石壁，惶惶然看向绊倒的人。
阿泞？
不同的是，此时阿泞脸色青灰色，双目混沌，哪还有白日里那俏皮样。
由于刚刚的一摔，阿泞的半个眼球已被摔出眼眶，半挂在下眼睑之上。腐臭气味顺着她的七窍，渐渐飘散出来。
而她似乎看不到蓝忘机与穆渊，将地上的器皿捡起、，用衣袖仔细擦了擦，继续耷着肩不稳地向着阅家姐弟走去。
阅司如听这边动静，原本已进入警戒状态，见来的是一瘸一瘸走着的阿泞，放软了态度，又从眉心抽了一丝白光送入阿泞眉心，阿泞身体猛烈一震，双目骤然紧闭，像是站着睡着了一般。气色却从原本的青灰变回常人的肉色。
“姐姐，先回吧。”话下，阅蚩言双手结印，化了个半手大的铃铛，在半空中轻挥一下。
“叮铃。”此声一响，那些紧闭双目的“村民”便像是收到了指令般，剧烈抖动了下，随即跟着阅蚩言的步伐，一步一步朝着阅家庄的方向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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